上.無法遺忘的夏天
那是一個、許多人都無法忘記的夏天。
廣闊的球場坐著滿滿的球迷、吵雜聲混著汗水與啤酒味,所有人都興奮地等著ETU與東京Victory的比賽。
宇佐見花音拿著票對照座位表找自己的位置,身上穿的水手服與週遭穿著紅黑條紋制服的球迷格格不入。
球迷們都在討論等一下開始的球賽,ETU球迷吵鬧的有如這邊不是球場而是廟會。
她坐在位置上看了手錶,離開場還有五分鐘。
要是剛剛慢慢走可是會遲到呢,還好有用跑的。
而且今天天氣真好,球迷們也期待著比賽,對達海來說是今天會是很棒的一場比賽吧。花音默默在心中想著。
嗶--裁判吹響比賽開始的哨音。
球迷的情緒也更加高漲了起來,花音並沒有像其他球迷們一樣起身吶喊著,而是眼神筆直看著達海。她知道比賽的流動是由達海所開始的。
比賽才剛開始,她就發現了東京Victory的曾根位置提前許多,想必是要壓制達海的進攻吧。花音臉上不自覺露出了笑容,足球界的豪門為了阻止達海而不惜改變以往的方式。
場上的達海皺起眉嘴中不知說著什麼,但花音憑這些年的相處認為大概是抱怨著ETU的其他球員吧,畢竟剛剛那球達海明明是要拉出空檔才去引開曾根他們。
ETU是不是沒辦法讓達海好好的踢球呢……
在她這麼想的時候球傳到了無人防守的成田腳下,花音被ETU這般鬆散的防守嚇得緊握雙拳。
達海迅速追上,雖然鏟球失敗但成田也射門射歪,踢到了球門框。
「……真是的怎麼會沒人防守成田呢!」危機解除後鬆開雙手,掌心覆上一層薄汗。
她有點擔心地看著場上的達海與成田,兩人不知在說些什麼,達海臉上露出少見的表情。
達海轉頭面向觀眾席,球迷大聲地加油歡呼著,看著達海重新露出笑容的花音也鬆了一口氣。
兩人的眼神彼此交會一下便錯開,明明認識了那麼久,僅僅如此就令她感到相當開心。
平時的達海明明懶洋洋又任性的像小孩一般,在球場上卻是耀眼得令人無法直視。
花音將注意力轉回球場上,現在情況對東京Victory有利,ETU則是還沒進入狀況中。
ETU漏洞百出的防守讓東京Victory獲得一次點球的機會,負責點球的是東京Victory的王牌成田。
她沉默地看著成田將球射進球門中,在東京Victory球迷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下比賽也進入了中場休息時間。
花音從書包中拿出水喝起,腦袋中卻想著達海的事。
剛才達海有點異樣,會不會是身體不太舒服……搖了搖頭,大口灌著水將不安與水一起嚥下。
中場時間結束,在ETU中負責製造氣氛的是達海吧,圓陣加油結束後其他隊員們的臉色和緩了許多。
下半場達海迅速甩開防守的球員,面對前來的東京Victory兩名球員,達海挑球轉身過人並凌空抽射,球可惜地差了一球位沒進。
花音咬著嘴唇,這球雖然沒進但卻將勝利轉向了ETU。不只是球迷,連ETU球員也被這射門帶領了起來。
這場比賽、會贏的。她如此堅信著。
下半場的節奏被達海所控制著,達海不斷製造出機會,雖然都沒進球但ETU不論是球員或球迷仍然是抱持著希望。
花音看見達海停下腳步俯瞰著球場與天空,也抬起頭看著天空。蔚藍的天空和混著許多氣味的風,像是變成鳥一般呢。
她將視線轉回球場,達海露出淡淡的笑容踢著球、奔馳著……達海突然停下腳步,露出痛苦的表情。
花音腦袋一片空白。
是膝蓋吧……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發現達海的不舒服?為什麼沒有人叫達海下來替換球員……
花音看著達海在球場上跑著,將球射入。
耳邊傳來ETU球迷們的歡呼,自己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看著撲向達海的球員們與身旁興高采烈的球迷,但花音感覺自己快吐了。
ETU換了球員,但不是把達海換下。
達海是ETU的中心並不會輕易把他換下,她很明白這點,卻完全不明白為何沒人發現達海的不適。達海的臉色很不對勁、出汗量也相當不尋常。
花音看到在場上奔馳的達海跌倒了,起身時用力按著左膝。
對方的守門員似乎也發現這點,指揮著其他球員。
但達海卻露出笑容射門了。
花音看著躺在球場上的達海,與歡呼的隊友們。
「這場比賽真棒啊!不愧是達海對……咦、妳激動到哭了嗎哈哈。」身旁的大叔轉頭開心的說著。
「嗯……」她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
Ⅹ
花音拿起雞蛋三明治與牛奶到櫃檯結帳,一旁的架子上放著滿滿的報紙,便將所有的體育報抽起。
「不好意思,還要這些。」
她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吃著三明治邊看著報紙。
每一份的內容都大同小異,都是說著達海的表現獲得代表隊監督的讚賞,將要把球隊中心移向達海。
花音食不知味地三明治嚥下,把包裝與體育報丟入垃圾桶中。
拿著牛奶來到ETU的練習場。
每個星期會有一兩天到球場找達海,在休息時間和達海打聲招呼後,花音會在附近的速食店或咖啡廳唸書,等達海練習結束後一起回去。雖然今天達海已經說了不會去ETU,但她還是想去球場看看。
花音停下腳步,有點愣住看著場邊滿滿的球迷。
大家是想來看達海的吧?因為比賽剛結束,而且那場比賽還是達海相當活躍的比賽,是那個即將成為代表隊中心的達海。
她轉身離開。
Ⅹ
花音再度來到了ETU的球場,今天達海說會到ETU。但她不懂腳受傷還來ETU做什麼。
一到球場就明白了,達海是和來看他的球迷們打招呼。
明明受了傷還是在為俱樂部著想,花音有股想罵達海笨蛋的衝動。
「啊‐‐達海走進去了呢……」花音走到網子旁,身旁站的女生開口說著。
「怎麼辦?還要繼續看嗎?」一起來的同伴詢問著。
「不了,就這樣吧。其他的球員也不認識。」
「也是呢。」
「回去吧!回去吧!」
「我們也回去嗎?」
花音無語地看著這些球迷,人潮走得一乾二淨只剩下自己。
「喲、是花音啊,達海的話……」同樣是ETU球員的松本叫住了花音。
「沒有,我今天只是來看大家的練習而已。」她搖了搖頭,因為今天並沒有和達海約好一起回去,不過是來看其他球員的狀況。
「最近都是這樣呢……」
「辛苦了,我想這熱潮還會再維持一段時間吧。松本先生最近的狀況很不錯呢,上次的比賽那射門雖然很可惜,但最後那次助攻相當棒喲。」花音將話題轉到最近的比賽狀況。
「哈哈、謝謝,我也覺得那助攻不錯啊!不過球迷們似乎都將焦點放在達海身上就是了。」松本露出苦笑。
「那就趁那傢伙休息的一個月,松本先生就把他的球迷全部搶過來吧!」花音笑著說。
「但深作……快要承受不住了哦,他最近說過『ETU已經變成達海一個人的球隊了。』這種話呢。」
「……沒有這種事喔,一個人是踢不了足球的,即使有十一人也是踢不了的。足球是由許多人所聚集在一起才能夠進行的運動,管理層的支援、球迷們的加油,以及隊友彼此。」
花音和其他球員們打聲招呼閒聊幾句後,便來到附近的咖啡廳。
「請給我冰抹茶歐蕾和焦糖肉桂蘋果派,謝謝。」
點完餐翻開參考書開始唸起,右手轉著原子筆想起剛剛那些球迷們的對話以及深作的那句話。
這樣好嗎……如果達海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吧。
比誰都還深愛著俱樂部的達海,但現在的ETU卻開始崩壞。
花音沒有漏看剛剛深作的表情,深作因為達海的休養而站上達海的位置,卻被球迷們嫌棄。
球迷開始混亂,球員中也有不滿的人。
ETU的崩壞卻是由達海所引起的,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什麼也沒辦法做、不知從何開始做起……
光是這樣想花音就覺得自己快哭了。
她拍拍臉頰重振心情,現在自己能做的只有陪達海養傷以及準備好考試而已。
Ⅹ
花音看著螢幕上的二比零,清水輕鬆地奪下兩分,而ETU的狀況卻是慘不忍睹。
加上今天這場,達海不在的期間ETU五場比賽中只贏得一場。明明之前達海沒出場的比賽也沒差成這樣。
整支隊伍太過於依賴達海了,所以一旦沒有中心整支隊伍就支離破碎。
「喂喂!你們給我適可而止啊!」
「難得攀升到了這麼好的位置上了……結果因為你們害的排名一落千丈啊!」前方的球迷不滿地站起來大喊著。
「我們想看的是由達海引領的那種有趣的足球啊!」
「只知道歸縮後場防守,反擊時大腳長傳的足球實在是無聊透頂啊!」
「特別是深作!雖然你作為前鋒上場,可是憑你根本代替不了達海啊!踢得不好就別佔著那個位置啊!」
被球迷指著罵的深作也忍無可忍回罵著。
花音臉色慘白看著前方這一切,自己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球迷與球員們的不滿都爆發了。
ETU開始崩壞了。
Ⅹ
花音有著不好的預感。
在比賽最後幾分鐘,ETU把深作換下來,讓達海上場。
花音覺得自己在冒著冷汗,緩緩坐回位置上。
「拜託……不要讓他在痛苦下去了……」
微弱的聲音包含著深切的希望。
比賽一比零結束了,達海只有在場上跑動著。
這次的輸球會讓管理層開始崩壞吧……花音緊握手機猶豫著是否該發封簡訊給達海。
但自己卻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
Ⅹ
「在睡午覺?」笠野爬著梯子到天台上。
「啊?」原先躺著的達海起身望著笠野。
「也不像是帶了女人來卿卿我我的樣子嘛。」
「……又不是笠哥,我才沒有那麼變態。」
「……哈、這樣啊。」笠野靠在欄杆上望著球場。
「今天傳來了正式的轉會報價了,達海。」笠野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是威力十足的震撼彈。
「當然是在知道你腳傷的情況下的報價。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調查的……聽說對你的人際影響力評價很高。除了賽場內的表現之外,也希望你能成隊伍的核心。」
「要是讓我憑感覺去說的話……找不到比這次條件更好的報價了吧?」
「我現在必須考慮的不是這個問題。笠哥……我以前的想法太天真了,都怪我做事不認真,ETU才變成了這樣……」達海坐在地板上望向天空。
「只是想著如何讓大家更開心……這樣下去不行,我要更加認真為了隊伍去改變想法……」
「不惜扮演惹人厭的角色也要讓隊伍團結起來嗎?」
「達海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啊,雖然看起來不認真,但作為團隊領袖已經做得很好了哦。不是用高聲厲語的方式,而是留下讓他們自己去體會的餘地……」
「之前東京Victory的比賽也是,我知道你是以這種方式帶領著隊伍哦。而且達海,現在的ETU是因為你快樂踢球的樣子,帶動著周圍才產生的隊伍喔。」
「你要是放棄這點的話,作為球員的達海猛,就會像是丟掉了某種重要的東西。」
「因為你賦予周圍許多影響,ETU才能成為現在這樣的俱樂部。你什麼錯都沒有,有錯的是那群愛撒嬌的傢伙……管理層也好、球員們也好,在加速成長的你面前……沒有共同成長,只是依賴著你……」
「你已經很好的……用你的才能背負起了自己的工作。這樣下去的話ETU會把你吞噬,你和球隊都會受到傷害,不能讓你和俱樂部一起墜落這種事情發生。」
「你可是我們的光明哦,達海。你就一直像個天真的孩子一樣繼續快樂的癡迷於足球本身吧,一直照耀著我們吧……」
「ETU就由我來守護,所以你、離開這家俱樂部吧,達海……」
Ⅹ
「如果我說我要去英國踢球的話,花音妳會說什麼?」達海躺在花音的床上翻著體育月刊。
「……我只希望你能夠開心的踢著球就好,在哪裡都不重要,只要你快樂就夠了。」坐在書桌前唸書的花音聽到這句時停下筆思考了一下回答著。並沒有抬頭看達海,因為她知道自己要是看到達海的臉會哭出來。
不是因為要和達海離別而哭泣,而是為達海要和最愛的俱樂部離別而哭。
「……如果你哭不出來的話、我會幫你哭出來的。」過許久花音開口說出這句話,緊緊抱住了達海。
Ⅹ
花音沒有跟達海說,翹了課來到ETU球場。
已經聽說達海今天會跟大家告別。
雖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但球迷與球員的反應還是讓她感到很無法呼吸。
好想過去擁抱他。
花音緊抓著網子又默默鬆開手……
產生嫌隙的隊友們、無法依靠的監督、彼此不信任的管理層、分裂的球迷們。
大家全都太過於依賴達海了。
為什麼要當壞人呢?
為什麼什麼都不解釋呢?
為什麼要自己默默承受這一切呢?
花音終於忍不住眼淚了。
那是一個、許多人都無法忘記的夏天。
Ⅹ
達海去英國之後,花音申請就讀葡萄牙當地高中的核准也發放了下來。
她在宿舍與同學們邊吃著草莓千層酥一邊看著達海在英超第一場比賽。
達海第一場比賽,也成為他職業生涯謝幕演出。
對方過度激烈的碰撞,讓達海受了傷。
花音呆呆看著螢幕中躺在草地上接受診斷的達海。
世界上真的有神嗎?
為什麼要這樣對待達海?
他可是忍痛拋下許多來到英超的啊。
那他當初是為了什麼而捨棄那些的?
花音面無表情將草莓千層酥切下,酥脆的派皮化為細小的碎片。
端起破碎的千層酥和同學說了一聲,便回到房間打開筆電。
看著空白的信件內容,她仍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幫助達海。
想了許久,從抽屜拿出當初在機場買的明信片。
寫下達海留給他的地址,花音思考很久只寫下了
――沒事的。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花音走到學校外的郵筒寄送出去。
抬起頭看著天空,烏雲密佈。
Ⅹ
「哦、花音,妳決定好志願了嗎?要回日本唸大學嗎?」同學搭上花音的肩膀問著。
「嗯……我打算去英國劍橋唸。」
「也是,以你的IELTS和在校成績申請一定會上的。」
「謝謝,我打算往文學方面發展,目前是想申請聖凱瑟琳學院。」她翻了翻桌上的資料。
花音在心中想著,沒有必要回去日本。
因為日本並沒有達海。
達海被英超終止合約後,曾經從英國寄過一張明信片給花音。
雖然沒寫名字,但花音看著那歪斜潦草的字跡很明白。
――我知道,妳也永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Ⅹ
「……活該。」
花音關下寫著ETU降為J2的新聞視窗,繼續準備著自己的申請資料。
Ⅹ
花音拿出明信片,寫下達海的地址。
這幾年彼此都用明信片交談著,只有簡短的幾句話。
她愣愣地看著那地址,自己和達海已經有近四年沒見過面了,自己也快二十歲了。
彼此都在英國卻也沒見過面。明明只是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曾經用電腦查詢過那個地址,是在倫敦的小型足球俱樂部。
花音不覺得達海會繼續踢足球,他膝蓋的狀況已經不能夠讓他在足球場上跑著了。
想到達海,就覺得自己的情緒快崩潰了。
用顫抖的手寫下「好想見你。」四個字訴說了這四年間不斷壓抑的感情。
Ⅹ
花音披上大衣走出學院門口打算去投遞明信片。
「好冷……」明明是十一月卻已經冷得讓人發抖,不同於日本的乾燥,倫敦潮濕的氣候讓冷風更加刺骨。
「就是說啊。」聽到熟悉的日文令她停下腳步。
「你、怎麼……」花音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達海,淚水瞬間聚在眼框打轉著。
「二十歲生日快樂。」達海走上前抱住花音。
「唔、你……」她雙手環上達海,將臉埋入達海的肩窩中,竄入鼻中是令人想哭的熟悉氣味。
「不許個願望嗎?」達海摸著花音的頭,順著那柔軟的黑色髮絲。
「……不用了,因為已經實現了。」在最想你的時候見到了你。
「生日快樂。」達海從外套口袋中拿出細長的盒子。
「現在拆嗎……」花音抹掉眼淚問著。
「嗯。」
花音拆開米白色包裝紙與緋紅色緞帶,打開盒子。
是條項鍊,用碎鑽排出一個小小的圓形。
她覺得自己才剛平靜下來的情緒又要再次失控。
「……幫我戴。」花音取出項鍊遞給達海,自己轉身撩起頭髮。
「生日快樂,花音。」達海將項鍊扣上,在白皙嬌嫩的頸子落下輕輕一吻。
「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啦!」花音雖然這樣說著,但語氣卻是滿滿的開心。
「把這幾年沒說的份一起補完啊。」
「哪有人這樣捕的啊!」
「那我之後每一年都會說的。」達海牽起花音的手。
「……好。」
兩人來到大學內的咖啡廳,點了熱奶茶與熱咖啡。
「要是我今天沒出來的話,你難道就要一直等下去嗎?」在等待飲料送來的時間,花音問著達海。
「是啊。」達海撐著頭,露出那有點狡黠的笑容。
花音不曉得這句回答有幾分真實性。
四年不見的達海其實沒什麼變,但花音卻感到自己有點手足無措。
「花音沒什麼變呢。」達海喝了一口服務生端上來的熱咖啡。
花音攪拌著熱奶茶,突然覺得自己和達海是不是其實都還停在那年夏天。
Ⅹ
花音與達海搭上公車前往火車站。
一路上都沒說什麼話,只是彼此牽著手。
「我倫敦這季結束後會到利物浦那邊的俱樂部,到時候會在跟妳說地址。」達海突然開口,稍微用力握著花音的手。
「好。」花音輕輕將頭靠在達海肩上回握著。
只有五站的路程就來到了火車站。
買好車票後,兩人坐在月台上等著火車。
「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花音想了很久還是開口問了。
「……花音,你大學畢業後就要回日本了嗎?」
「……我應該會繼續留在英國吧?等過一陣子在回日本。」花音有一點困惑的看著達海,自己剛剛的問題是被無視嗎。
火車進站,達海站起身。
「那等妳畢業後,我們一起住吧。這樣每一天都能夠見面了。」
說完在花音的唇上吻了一下。
輕到花音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Ⅹ
「花音……我找不到另外一隻襪子。」離去俱樂部的時間只剩下二十分鐘,達海上半身穿著洗到領口鬆掉的白色圓領T恤和穿了許多年的軍綠色夾克,下半身卻只穿著淺藍色格子四角內褲。
「……你先去穿褲子,我找一下。」花音看了達海手上那隻襪子,從抽屜中找出另外一隻遞給達海。
「早餐和午餐都是雞蛋三明治真的好嗎?」雖然是昨天晚上達海要求的,但連續兩餐吃一樣的難道不會膩嗎?
「嗯、花音做的雞蛋三明治很好吃啊。」達海拿起餐桌上的餐盒。
「謝謝……晚餐吃咖哩可以嗎?」
「哦、真久沒吃咖哩了呢。」
「哥哥昨天有寄咖哩塊來,忘了跟你說。」她將達海翹起的領子折好。
「嗯,我很期待。」
「出門小心。」
送達海出門後,花音坐下來開始吃起早餐。
大學畢業後花音與達海開始同居,兩人在利物浦的小鎮居住著。
達海在鎮上所組成的足球俱樂部當監督,而她則在家中當文字翻譯和寫作。
花音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後打開桌上的筆電,開啟昨天寫到一半的短篇小說。
今天的工作只要把這篇小說寫完,再把這份建築計畫書翻成葡萄牙文就完成了。
花音覺得自己現在很幸福,但太過幸福而感到有點不真實。
Ⅹ
「花音,我要回去ETU了。」
「……咦?」停下敲打鍵盤的手指,驚訝的看著達海。
「明天和樸資茅斯的比賽結束後,我就要回日本去ETU當監督了。」達海將比賽門票放在花音的桌上。
「可是……」她拼命從空白的腦袋中找尋話語。
「沒事的。」達海摸了摸花音的頭說。
花音只能看著眼前那張門票,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明天有口譯的工作沒辦法去看。」頓了一下花音才開口。
其實口譯的工作只到下午四點而已,而比賽是從晚上開始。
或許是賭氣,她並不想去看。
「……這樣啊,那花音要跟我一起回去日本嗎?」
「不了。我這邊還有幾件工作,過一陣子才會回日本。」
「……嗯。」達海將門票塞進口袋中,進了房間。
花音第一次覺得自己離達海很遠。
達海,為什麼要回去那讓你遍體鱗傷的ETU?
Ⅹ
花音並沒有去俱樂部為達海送行。
不想見到ETU的管理層、不想見到鎮上人們難過的表情,也不想見到達海。
達海離開後,花音一個人從伯明罕搬到了福克斯通。
每天都是在家中翻譯書籍或是寫點文章。
說不寂寞、不想念達海是騙人的。
但卻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什麼情緒去面對他。
花音打開電腦收信,回覆完幾封出版社寄來的信件後,打開私人用的信箱,看見了哥哥紫苑的信。
信件內容只有幾句簡短的問候,以及希望花音回日本。
花音看著那句話,明白很多事。
當初會留在英國是因為達海,達海不在的話自己就應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自己太過於依賴達海,也太縱容達海了。
所以彼此之間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花音解開脖子上的項鍊。
決定讓自己成長。